山里的夜晚格外寂静，天空格外高远。
　　山脚下的石屋旁，坐着满头白发的奶奶和年仅五岁的孙子。奶奶经常给偎依在怀里的孙子讲故事。古老的故事从老人口中娓娓道来，在孩子的想象中，仿佛就在天幕上一一上演。多少个夜晚，是奶奶缓慢温暖的声音陪伴着孩子进入甜蜜梦乡。
　　老人抬头望去，连绵不断的大山黑黢黢的，静默着。月亮还没有升上来。
　　向大门外望了望，老人叹了口气，心一点点地沉了下去。
　　一天又一天，孩子渐渐长大，老人已经不能为孩子讲更精彩的故事，越来越清晰地感觉到孩子渴望父母的陪伴。这种渴望就像每天早上冉冉升起的红日，升起，落下，再升起……但外出打工的儿子、儿媳归来却无定期。他们说只要能抽出空，今年一定回家过中秋。
　　今晚就是月满之时。老人没有点灯，搂着孙子在院子里坐着，可嫦娥吴刚桂花树的故事却再也说不出口，熟悉的脚步声还是迟迟没有来到，不由一阵阵心焦。
　　“奶奶，爸爸妈妈会回来看我么？”孩子问。老人不敢看孙子晶亮的眼睛，感觉那是一团炽热的火，如果看了，心就会痛，泪就会忍不住地流。老人不知怎么回答。
　　月亮慢慢地从山岭边升起来，好像给世界蒙上了一层银纱。微风吹过，带来淡淡的凉意。老人不禁回忆起以前的中秋夜，那时一家人围在一起，看着又大又圆的月亮，有说有笑。日子过得贫穷却还是快乐。后来，村里的年青人一批批地走出了大山，走向了外面的精彩世界，逢年过年也不一定回来。老人还好说，只是，苦了这小小的孩子，想爸爸妈妈了，只能一遍遍地看着、摸着照片……“城里的月亮是什么样的呀，奶奶？”小孙子呆呆地望着山头那轮明月，喃喃地问。好久，却听不到奶奶的回音，孩子转头看去，奶奶也在静静地望着月亮，只是苍老的脸上挂着两行泪水。
　　“奶奶，你怎么哭了？”孩子扑在老人怀里，用小手摩挲着去擦奶奶的眼泪。
　　“哦，”老人回过神来，“奶奶没事，风大吹的。你看，嫦娥出来了吗，抱着小兔子出来了吗……”孩子扭头回看，眼神慢慢地变得柔软，痴痴地望着。
　　大山深处一片寂静，连平时的狗吠声也听不见。老人默默地擦干了泪水，拿出准备好的月饼，给孩子唱起古老的歌谣，那曾经给儿子也唱过的。
　　“爸爸妈妈快回来了吗？”孩子揉着眼睛。
　　“快了，快了，乖，先睡吧，睡吧……”老人轻轻拍着怀里的孩子。
　　夜深了，孩子睡着了，嘴角露出甜甜的笑意，大概在梦里与爸爸妈妈团聚了吧？
　　如水的月光洒在大地上，也洒在搂着孩子依然等待着的老人的身上。
(高梦圆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