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:一种生命的动姿

作者:□周瑾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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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阅读,似乎是生活中很平常的事情。
  其实就像人们要吃饭饮水、要思考交流一样,阅读也是生存的一种需要,而且就是生存本身的一种存在方式。广义的阅读,不仅仅指向书页卷册,指向那些齐整的、形制化的思想、文学和艺术,更指向自己生存其间、处处皆是的生活文字与图像,指向深广的社会大河流及人在其中的命运起伏,指向他人的面容、口气、神色以及隐微的绪念,指向自己的容色形姿与情绪心声,指向与己密切相关的人情、人事、人心,指向梦境、象征还有闇默深沉的潜意识域……。这样的阅读,将不止是心的静中之思与知,更是身的动中之“体”与“会”;这心身互渗的以“身”“体”之,就是生命/生活的切身体验,是生命/生活中的这般体验所呈现出来的心性与身姿———心之品性与身之动姿。
  在人之视听语默、行处动静之际所生发、投射而营构成的那种整体氛围中,作为生存体验的阅读,本就是一种基本的存在样态和展现动姿,并为人们所日用而无觉、习矣而不察。这是不是有些像我们对待自己的身体?我们以身体为载体、为工具,为手段、为对象,但其实我们本身就是身体性的存在,本身就作为身体而存在———我们就是身体。阅读也是这样,我们在阅读,我们通过阅读来达到某些精神目标,阅读是我们体验人生和世界的重要手段,但我们本身其实就是阅读性的存在,阅读就是我们的存在方式,我们阅读着,阅读性地存在着,我们的存在就是一种生命阅读。
  这样,阅读作为生存体验、作为生命的存在方式和样态,就不仅仅是心灵的事情了,它还要动用身体来进行和完成,甚至本身就是一种身体活动。这样的阅读体验,与身体密不可分———阅读的动姿其实就是一种身姿,是一种身体的形态与动姿;而这种体验之所得,也一定要落实到身体感受上,才成其为切身的“实”的觉受,而不止是概念上的“虚”的知解。这样,心性与身姿就是交渗的,精神品质与身体感、身体意识也是交融的,此之谓虚实相生、心身交洽。
  生命体验之阅读,需要调动整全的身体,首先是眼与心,常常也会动用耳与鼻、口与手,从眼光、心光之“阅”到唇吻、心声之“读”,乃至耳之“听”、手之“写”及与之常随的风息之呼吸、心念之起伏、下意识的形姿手势眼波……,在眼、心、口、手、耳、鼻的全方位“阅读”中,物事、情意即为心光所照耀和涵育,显发出活络的光彩,景致与意义、色相与精神乃一时鲜活、光亮起来,一体呈现、焕发出来。这么样一种诸官并用的整体操演与身心互融,正是各种官觉的充分展开和共同参与,而在互渗共融、并生相用中,使着意义的呈现得以立体、整全,得以丰满、生动,并“身”姿化、具“体”化而成为充布于全身并涨溢于身周以烘托出某种氛围和晕圈的意义—气息场。落实到自身而言,这种发散为意义之光晕和花环的体验活动,一定会随着文字、图像乃至人事、世相的波流迁涌,而带动起相应的身体感受、情绪与伏念来,并实实在在地经由身与心之协同运作,而获致一体神游、一通百融的全身心体验:“心凝形释,骨肉都融”;“思接千载”,“视通万里”;“情往似赠,兴来如答”;“观古今于须臾,抚四海于一瞬”……
  以生命的整全展演来盘活人、情、事、物之大关系网络,是作为生命/生活/人生之体验的阅读活动所展布、鼓涌、充养的事情。这样的阅读,正是使得生命意义更其鲜活和焕发的枢纽性活动,其本身就是生命之树的花苞萌发、生机展露,是生命之河的蓄敛涵汇、绵聚奔涌,是天地人大生命体中如嫩叶初花般的那一点活的动姿、意趣与精气。人生,即因着此动姿、意趣和精气,而心光灵溢、身姿飞动,而成为天地之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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